孙超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美国东部时间2021年10月6日,美国参议院共和党领袖麦康奈尔称将允许美国紧急债务上限延期至12月;几天前,美国参众两院还在截止日期前通过了临时性的短期拨款法案。两波“操作”总算是给联邦政府“续了命”,延缓了迫在眉睫的危机。然而,这无法彻底解决联邦政府即将耗尽资金的问题,立法机构仍需在12月再次到期前暂停或提高债务上限,或者说想办法继续将这场“借债-印钱-还债-再借债”的“游戏”玩下去。此外,不容忽视的是,近期美国疫情又有所反弹,就业形势也不容乐观。一系列的状况让原本箭在弦上的缩减购债又出现了一丝疑云,经济恢复常规运行更是看上去遥遥无期。
疫情肆虐之下,美联储似乎只知道依靠滥发货币来缓解危机,借助美元霸权转嫁风险至其他国家。根据美联储发布的数据,截至2021年8月货币发行量达到了20.8万亿美元(近18个月占总发行量26%);如果以狭义货币(M0)来看,这一比例更为惊人,2020年3月至2021年8月(横跨特朗普、拜登两届政府),美国印发了所有狭义美元货币总量的45%——换句话说,美国200多年来所有的美元,有将近一半都是近一年半的时间印发的!
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霸权地位使得美联储可以通过降利率和巨量印钱应对其抗疫失败。这波操作至少有三方面的“私心”考量。一是经济复苏考量,利率降为零并保持在低位以刺激信贷,从而促进经济回弹;二是金融成本考量,美联储用发行新币来购买各类资产和关键性资源,同时用零利率将发债成本降至最低,因此几乎等于可以无限印钞,进行无节制的货币宽松;三是社会舆论考量,直接给民众发钱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社会矛盾与政治矛盾——尽管效果并不明显。美国国内两党势力及民众依旧分歧严重,但是,如果没发钱,短期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然而如此一来,世界各国,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因此“背锅”,疫情之下还得承受多重风险。第一是通货膨胀的风险,美元滥发导致物价上涨,世界各国往往只能被动接受。除美国外,各国自然不能印美元,但国际结算约60%仍是美元。截至2021年二季度,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数据,全球外汇储备有59.2%仍是美元,这也是为何美联储敢肆意滥发的原因之一。于是,许多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物价不断上涨。民以食为天,粮价飞涨最为令人担忧。2021年8月底,联合国粮食和农业组织(FAO)粮食价格指数上涨幅度同比达33%,绝对水平距离2008年、2011年的高点仅“一步之遥”。截至2021年8月,玉米价格涨幅接近70%(最高时曾超过100%)、而小麦价格涨幅也接近50%。今年以来大宗商品价格的迅速上涨众所周知,虽然对我国来说,目前中游企业承担了大部分相关成本增长,但传导至全球消费者只是时间和途径的问题。
第二是金融系统的风险,美元滥发基本等于向各国输出不稳定因素,许多中小国家的美元资产贬值,进而引发本国货币贬值。这些国家往往产业链缺口很大,很多物资只能通过进口获得,于是只能以增发本国货币来应对。在疫情背景下导致的结果往往是失业率暴增,人民手中的货币不再值钱——于是这些国家的经济和金融系统受到疫情、美元的双重打击。另一个明显的例子就是美国为“填坑”2008年次贷危机超发货币,埃及货币从2010年的高点(1美元=5.33埃及镑)一路贬值至2016年(1美元=8.88埃及镑),跌幅高达67.9%。不应忘记的是,当年货币滥发也间接导致了阿拉伯之春的爆发。
第三是资产“泡沫”的风险,2020年世界主要经济体中只有中国实现了正增长,发达经济体和新兴国家经济大幅下滑,然而包括美股在内的多国股市在此期间却一片欣欣向荣。究其原因,美国滥发美元,但却鲜有资金流入实体经济。相反,一部分资金却流入美国股市,引发如游戏驿站(Gamestop)、AMC院线等散户抱团事件,制造了或许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泡沫。另一部分资金流入其他国家,推高价格,制造别国股市泡沫或者其他资产泡沫。虽然鲍威尔等美联储官员还在口头维稳,但今年下半年以来,美国股票的跌势已经开始初露端倪。一旦股市崩溃,美国本身遭殃,其他国家也受牵连。
此外,除了世界各国,美国中低层民众也是受害者。美国政府制定政策,如发钱救济看似给民众带来了福利,其实是埋藏了“隐患”。疫情期间,美国全体国民收到多笔救济金,多数失业者还会收到每周600美元(后降为400美元)的失业保障金。底层民众工作辛苦,工资又低,但经过疫情期间的“圈养”——呆在家里不用工作,居然能和上班赚得差不多甚至更多——必然有一部分人在恢复正常后不愿再做辛苦又不赚钱的工作。即使退一步说,人们也会需要更久的时间来适应重新启动的“上班人生”。事实证明,近期美国中低层就业情况非常不乐观,一部分人找不到工作,另一部分人不愿意工作,非常不利于社会整体稳定。讽刺的是,近日达拉斯、波士顿两地联储主席辞职,原因据信是这些高官被怀疑参与制定金融政策的同时,也大肆操作与这些政策时机吻合的多种金融资产交易,让人不得不怀疑政策到底是为谁而制定。
如果美元超发是偶然性的、短期性的、针对性的操作方法,那么世界经济还不会一直被美国金融“收割”。然而,仅需观察二十一世纪以来美元超发的状况就可以发现,自2001年以来美元就一直大量超发,2008年的金融危机只是让其达到了一个小高潮。新冠疫情以来美元滥发更是肆无忌惮。由此可见,美国如此德不配位地借着美元的长期优势地位超发、滥发美元,将通货膨胀的风险、金融系统的风险和资产“泡沫”的风险输出全世界,既未真正解决其国内社会矛盾,也将困难和风险甩给其他国家承担。这是美国自私自利对别国金融收割的又一最新“范例”,其结果是害人又害己。(责任编辑:王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