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独唱老人

——民俗学田野调查之寿县大鼓书艺术传承人柴现修老先生

2013年上大学那会儿，在老师马启俊先生的指导下，几个人背着一书包的资料，扛着摄像机，就向古城“寿春”（原六安市寿县）出发了。此次的任务是民俗学田野调查。而寿县大鼓书艺术传承人柴现修老先生就是我们访问的对象之一。

（一）不一样的“人生历程”

个子不高，带着一顶旧毡帽，因为经常要演出，所以穿着一身带有中国元素的演出服。消瘦且黝黑的面容，在寿县古城墙上映着落日的余晖，像极了一副抽象的剪影。

他，就是柴现修，男，安徽寿县人，汉族，1946年生人，时年68岁。常年居住于寿县北门靖淮门城楼上。现为寿县大鼓书民间文化艺术传承人。要了解柴现修老先生的人生，恐怕就要从“老柴”的童年说起了。

柴现修老先生出生于寿县洪庄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家中还有一姐姐。幼年时期顽皮到了极点，什么事都敢做，唯独就是不喜欢读书。尤其是听到“大鼓”声一响后，就更没有心情读书了。所以，老先生连小学都没有读完便辍学在家。用他自己的话说：“一来生活条件太差，二来自己实在没有读书的天分，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脸上略带几分不好意思地苦笑。

中国四五十年代，老百姓的生活苦难不堪。那时候物质极度匮乏，更谈不上什么娱乐活动了。于是，那时候的民间艺人们便在老百的姓娱乐生活中唱起来了主角。什么唱戏的、说书的、皮影戏的等等……数不胜数。每逢人们赶集的时候，一些民间艺人就会选取地点进行演出。一来可供众人娱乐，二来，也好赚取一些小钱养家糊口。

而巧合的是，老先生当时念的小学又在赶集的地点旁边。所以，每当锣鼓响起，教室里缺课的学生就非柴现修莫属了。于是，每次回家都会狠狠地挨父亲的打。

但是，屡打屡不听。

而且，每次在家放牛的时候，他就跟着牛尾巴后面一摇一晃，学着民间老艺人去唱大鼓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眼看书念不下去了，而年龄又渐渐大了。

所以，干脆辍学吧。那该干些什么呢？自此，柴现修开始了他拜师学艺的历程。

说起柴现修的拜师，可真是不简单。柴现修最崇拜的偶像就是当时居于阜阳地区的民间说书老艺人——蒋明玥。对于蒋明玥老艺人的详细情况，我们没有能够获取到足够的资料。故不能进行详述。但是，依据今天柴现修的艺术功底来看，当年的蒋明玥老先生的大鼓书技艺肯定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而柴现修自然对其产生了无限的崇拜之情。

柴现修开始萌发了拜师学艺的想法。

柴现修获悉，在阜阳地区每年的农历三月二十，都要举行一个大型的骡马会，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大型赶集。蒋明玥老先生也会出现在这一年一度的骡马会上。当时，来自周边各地的观众都会汇集于此。于是，他就找机会，同老先生交流，想拜蒋明玥老先生为师。但是，老先生却有为难之意。原因据柴现修自己说：“老先生当时年纪太大了，精力不够，已经不能再带徒传艺了。但是，当老先生看到我对大鼓书如此着迷，又有很不错的功底。最后，还是欣然地收下了我”。

柴现修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我们也跟着笑了。

当时师父、师娘对他很好，所以，整个学艺期间，是非常愉快的。但也是很痛苦的。因为，家有家规，门有门规。如果学艺没有进步，就会受到师父的责罚，如罚跪、打手等。柴现修接着说。

师父毕竟是老了，没带柴现修多长时间，就没有过多的精力了。于是，师父就将柴现修交给了他的大弟子（柴现修的大师兄）蒋炳印来带。所以，柴现修实际上有两个师父，一个是蒋明玥老先生，一个是大师兄蒋炳印先生。

一般拜师学艺都是三年学徒，两年效力。但是，柴现修不到一年就出师单干了。于是，在外边唱了很多年，也经营了出了一些名声。

一直到1991年，祡现修才搬到寿县八公山，一直没有回到老家“洪庄”。又由于某些原因，柴现修至今没有取妻生子，年轻的时候，靠姐姐接济，一直到改革开放以后，生活才得以好转。当时的旅游业渐渐发展起来了。尤其是八公山的旅游开发，八公山森林公园被外商承包，而老板又是一个很热爱民间艺术的人，所以老板到处找民间说书艺人。经过考核，柴现修的说功让老板很满意。决定聘请柴现修到八公山上说书，来吸引游客。一段时间后，柴现修又被请到寿县东门宾阳楼上去演出，又唱了3-4年的时间。此后，城门景点又交给了国家投资公司（简称“国投公司”），柴现修就暂时放下了大鼓书，停了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柴现修也有一些名气了，经常受邀到安徽省各地去参加一些大型的演唱活动。比如“寿州大舞台”等大型演出，还应邀到全国各地去展览大鼓书民间艺术，又得到了观众的喜爱。

在这之前，柴现修仅有一点微薄的工资，但从2010年下半年后就没有工资来源了。但还有不少游客经常打电话叫他演出。游客通常会给几十块钱、几包烟，就当是劳务费了。2011年的时候，寿县政府积极申报，柴现修的寿州大鼓终于被命名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柴现修也就成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寿州大鼓代表性传承人。这是寿州大鼓书的出头之日，和发展最佳契机。

后在寿县政府的扶持下，老先生收得弟子一名，在寿县供电局工作，名叫吴家安。他会不会继承老师的功底，我们拭目以待。

柴现修现为国家低保户，而且，安徽省文化厅每年都有一定的财政补贴，平时还有在城楼上演说时客人给的小费。如今的柴现修老先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连过日子都成问题的民间艺人了。

这篇文章初稿成于2015年，距今已有四年之久了。今天修改稿件，一来想将这位老先生介绍给大家，二来，聊表对老先生思念之意。

因为，好些年没有看到城楼上落日余晖下的那个带着毡帽，着演出服敲鼓，独唱的老人——柴现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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