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林峰
2019年沪深300指数涨了30%多，应当说是一个牛市了。但是，回头看2018年，指数跌去了30%多。经常炒股的人都知道，先跌30%再涨30%，是无法回本的，只回到了原成本的九成左右。时间再拉长一点看创业板综合指数，即便算上2019年40%的涨幅，该指数过去3年依然跌了20%，部分小股票跌得更惨。而小股票是很多新开户投资者投资的首选。这意味着很多近几年入市的散户都亏了钱。根据中国登记结算公司的资料，目前中国股市已经有1.6亿个人投资者，股市的升跌可以说已经与每个人休戚相关。股市的涨跌会直接导致参与者财富的波动，间接影响到生活的各个方面。
当股市涨的时候，无数的财富被创造出来，宛如一片繁华盛世。当股市跌的时候，就如盛宴已过，一片杯盘狼藉。但是这其中并没有真正的价值被创造，多出来的往往被视为泡沫。也使得很多人疑惑，为什么股市可以凭空生成财富，凭空消灭财富，其他活动却不可以。生产的饼干会堆放在仓库，生产的车辆会用集装箱运至码头，这些浓缩了生产力的商品不会凭空幻灭，也不会轻易暴增。究其原因，我认为股市本质上也是带杠杆的财富，这种杠杆经由流动性产生，并会因为流动性而消失。
然而并非每个投资者都能理解股市中这种潜藏的杠杆效应。2015年以后，每个炒股的人都被市场教育：需要谨慎加杠杆，否则被动平仓的代价是异常昂贵的。那些借了五倍十倍杠杆去炒股的人，即便股市跌20%也是不能承受之重，等到股市再创新高的时候只能望而兴叹了。熊市的定义是市场下跌30%，也就是说利用了杠杆之后，即便没出现熊市也可能因为杠杆的作用，投资者掉进了自己的熊市中。即便避免了这种加杠杆投资，也并没有完全避免股市的杠杆属性，这也就是本文想谈及的股市中隐藏的杠杆属性。
股市中这种隐藏的杠杆是由于流动性产生的。比如你手里持有100万市值的贵州茅台，如果茅台股价涨了10%，就意味着你的账户上多了10万元。这种财富并不需要你直接去交易，而仅仅通过市场价格的变动就可以实现。一个可见的矛盾就是，如果每个持有茅台的人都想去变现，想去卖掉股票换现金，那么茅台的股价就会瞬间崩塌，跌至原来的一两成甚至更少。这种流动性效应其实在楼市中更容易观察。如果只有1万个人买房，五千个人卖房，那就是卖方市场，供不应求，价格上升。反之，就成了买方市场，价格就会下跌。
这种流动性所起的作用本质上跟杠杆的作用异曲同工。当我们抵押去借杠杆的时候，并不需要把手里的东西真的卖出去就可以换到更多的资金。金融里的信用机制保证了这种交易的运行。虽然在资产泡沫日益膨胀的今天，这种保证显得尤其脆弱。所以我们有一个粗糙的结论，即股市是由流动性支撑的，这同时也带来了杠杆属性。
由于股市已经成为一个1.6亿人参与的普遍现象，这使得股市的影响可以透过这些人辐射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对比而言，中国有3亿烟民，观察你周围吸烟人的数量就可以类比估算炒股对你生活的影响。尽管你可能说我不炒股，所以股市涨跌对我影响不大。持类似想法的人并不少。但是就如同说你不吸烟，所以不会被吸烟影响一样，这是不现实的。不炒股的人尽管不会被直接影响，也会被间接影响到。具体这种机制是如何运作的呢？经历了2015年的大跌之后，大部分人元气大伤，在2016年休养生息，一部分激进的投资者会融资加杠杆放大自己的收益，到了年底的时候已经获利颇丰。当这种收获在2017年持续的时候，股市参与者的财富感被成倍地加强。于是买衣服不看价格了，买酒只挑贵的，买菜也不砍价了，这1.6亿股民中大部分获利的人开始不由自主地消费扩张。这种影响是遍及生活各个角落的。对于一些必需品来说，需求增加10%或者供应减少10%，其价格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信大家看受猪瘟影响的猪肉价格的走势。所以说，你可能不炒股，但是可能还在吃猪肉或者抽烟喝酒，即便这些都不做，还要吃菜。价格的传导无处不在。当这些在股市中赚钱的人开始扩大经营，提升公司面积、增加公司员工、提高生活质量的时候，价格的传导就开始了。
虽然信息的传播速度已经按秒计，但是价格的传导却依然有着显著的延迟和滞后性，如同经济周期一样，这是一个迟缓却不可抗拒的过程。上述在2017年享受美好生活的人，在2018年遇到了重击，财富无形中缩水了30%，然而刚租的门店还有1年甚至更多的租约，刚聘用的员工也不可能立刻解聘。更多的，大家都在憧憬着这次调整只是微调，需要坚持等待时机。跟诸多用杠杆的人类似，现金预算不足的人会面临被动违约，这部分人会首先削减弹性预算，比如日常费用、广告费用等，最后才会削减固定费用，比如租约、员工费用等等。最近一些地区部分写字楼空置率的上升，侧面反映了部分实体经济现金流枯竭的现状。
企业IPO上市其实是变现了未来的资产，由于未来经营的不确定性，导致其市场的价值产生了波动。资产本身的价格又跟信贷环境相关，每次信贷环境宽松的时候，大家总会被鼓励去投资，催生了泡沫。所以每次信贷政策宽松的时候，不单单楼市出来吸纳大家的资产，股市也参与其中。不仅房子提走了六个钱包里的存款，股票也在参与这其中的财富再分配，这让我们避无可避。
比起楼市把大家的钱变为钢筋水泥，股市随着价格下跌是可以消灭财富的，这大概就是那句“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的真义。回头来看，中国的证监会在IPO审核过程中各种把关，使得中国企业上市的门槛相当之高，资质一般的企业基本没有上市的希望。在以前这种大环境下，股民并没有把“股市有风险”听到心里去，还以为炒股约等于赚钱。但是随着中国经济体量的暴涨，这种模式已经不具备可持续性，否则会积累风险酝酿出更大的危机。债券违约、股票爆雷时有发生，看看发达国家的股票市场，机构代替散户成为主导也是经过了相当的时间。随着识别风险企业的任务加重，倒逼股票投资者的专业性提高，散户在其中的容身之地已经越来越小，把钱交给专业机构打理，不失为一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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